年輕人不能承受之輕

無法堅定志向的人，就像岸邊的小草，它有長成大樹或隨水漂流的機會，而現在十七、八歲的年輕人都在做些什麼?

烤鴨店買一隻烤鴨，做為拜訪朋友的點心。

老闆問明數量，便扯開喉嚨直嚷：「阿明，來喔!」

應聲者全副武裝，手持刀械直奔過來。

我想，烤鴨店的師傅總是手腳俐落，或剮或斬，手起刀落，料理一隻烤鴨耗時甚微，故轉頭欣賞起黃昏車陣，遙想朋友安好 。

哪知，再轉頭回來時，鴨頭才剛剛落下，阿明正努力地側剖鴨頭，看他一捶再捶，此物才狀甚淒慘地一分為二，我直覺他必定是個新手，果然，老闆在旁發話了：「力道不對，要從這地方下手，不要怕!」接著是剮鴨肉，「從頭部起刀，再來翅膀，大腿.....，肉要剁得均勻，形狀漂亮，排列整齊……。」我饒富興味地欣賞起這一場技巧教授。老闆雖有耐心地詳加說明，阿明持刀的手還是生疏，有好幾
次，下手的力道不夠，他用刀在那兒廝磨，看得連我這主中饋才兩年的家庭主婦很想衝向前，大刀一揮，一次定天下!

其實我有點兒趕時間，下班時刻，車潮洶湧，等他弄好烤鴨，我再開車奮戰，到朋友家時，點心都變成正餐了。可是我實在不好意思催趕，看他那麼小心翼翼地操刀學習，笨拙的大手要變得靈巧、熟練，總需要時間嘛!再者，這個阿明好年輕，我估量才十七、八歲吧!現在十七、八歲的年輕人都在幹嘛?讀書、玩樂、飆車.....，
答案大概不出這幾種。可是這個阿明卻拿著刀，專心一致地在學習處理一隻鴨，也許這是他日後謀生的一技之長，所以他才肯這麼認真地與鴨做一場「殊死戰」。

能不給他學習的機會嗎？

在這個時代，學習就是希望，任何事情只要下定決心認真學習，總是會有些許的成就。我最怕遇見那種放棄學習的人，彷彿自我放逐似地，對任何事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勁，教別人如何給他機會?偏偏這時代，就有很多這樣的年輕人，好逸惡勞、耽樂貪歡，跟眼下的阿明比起來，阿明算是個上進者，所以不管我是遲到或多麼不耐煩，也要捨命陪君子，給他這一次學習的機會。

但是立定志向容易，要堅持就難了。

我想起另一次遇見的年輕人。那是在一家機車店。

第一次看見他時，他好靦腆，稚氣的模樣未褪，就已經熟練得能幫我調煞車、加機油，我和他攀談起來，果然不出我所料，這是個國中剛畢業的學生，由於對念書沒興趣，加上有心玩機車，故輟學來學一技之長。我誇他技巧嫻熟，十分厲害，並且鼓勵他，有機會多再進修。他一笑：「對呀!我老闆說，晚上可以去讀補校!」我滿意地走了。

一年後，再看到他，天啊!他頭髮染得黃不黃、紅不紅，嘴上叨根菸，一副流裡流氣的樣子，實在是很難跟一年前那張稚氣的臉龐相連結。

這一回，我默默地修理完車子就走了，心中卻有無限感慨：無法堅定志向的人，就像岸邊的小草，它有長成大樹的機會，但它卻選擇隨水漂流 ……。

老闆笑吟吟她遞來烤鴨，連聲抱歉著，而阿明早已滿頭大汗，彷彿卸下重任。我微笑接過烤鴨，鼓勵地對阿明說：加油喔!」

在開車前往朋友家的路上，我一直想著，兩位年輕人往後是否會畫上等號呢?但願不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