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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-1-13 09:56 AM Phillis
[轉] 零點幽魂

——“鈴,鈴,鈴”
  ——“待會兒,待會兒,就兩分鐘……”
  ——“鈴鈴!鈴鈴!……”
  ——“就好,就好,Q~~~~~”
  ——“鈴鈴鈴鈴…………!!!!!!”
  ——“我都說再等兩分鐘啦!你找死啊,混蛋!媽的#.¥*”
  ——“什麼?!7點35分了啦!死掉了!死掉了!鐵面無私的boss還不借此機會將我K死了?!”
                 
  我扔下鬧鐘,套上衣服,拖著書包,拎著牛奶,叨上面包,跳上心愛的bike,我來了——!
  20秒之內我已飛馳上通往school的road上。還好,我當年的龍卷風氣概仍未衰退,——還有5分鐘,照這個速度來看,嘻嘻,小case啦。“春風呀,春風呀,你把我吹綠,恩恩呀,啦啦呀,你——你,你——不——要——命啦!”我狠命地踩住剎車,但還是晚了,對面的那個大頭鬼,你眼瞎啦,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!……近了……近了,對面的那輛銀色“藍帆”分毫不差地對準我從斜坡上沖下來……,爸,媽,女兒對不住你們,女兒先走了,嗚……嗚……,其實我也不想走哇!……“
  “十,……八,……五,四,三,二,——一!”我猛地閉上眼,算了,二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。只覺一股寒氣迎面扑來,冰浸的氣流融入我的心脾,穿透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,冷,從頭到腳地冷。奇怪,這就是死的感覺嗎?我為什麼會覺得好象是種陰的東西從我體內穿過一樣,一點兒也不疼。周圍的環境好奇怪,我竟然看到數以百計的鐘表,各種希奇古怪的形狀,金屬的外殼泛著寒光。等等,我好象發現了什麼,對!為什麼每只鐘都正好指向零點,一分不差呢!為什麼?我漸漸恐慌起來,突然我腳下現出一個黑色的深淵,那黑洞越變越大,終於,我掉了下去……
  “啊——”我驚叫著睜開眼,發現我的車正好剎住了,伸出手摸摸自己的下巴,“幸好,還在,我沒死。”回想起剛才的情形,還有那輛“藍帆”,我們明明是撞上了,可是我卻好好的,一點兒傷也沒有,真莫名其妙,這都怎麼回事呀?……
  “嗨。”
  背對著我的方向有人在叫我,可我卻害怕得撐不住車頭了,細細的汗汁排滿了額頭,還不能怪我,只能怪那聲音,太玄了,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。嗨,真沒用,不就是打個招呼嗎,你怕啥?我暗暗在心里倒數著,……,猛地,我回過頭,不看不要緊,這一看嚇得我從車上躍了下來,媽呀,他竟坐在我的后座上,回頭的一瞬間,我触到了他的臉,冰冷的触覺以及不可思議的近距離驚得我跌坐在地上,深深的恐懼緊捏著我的心臟,只覺得車座上的那個人可以毫不費力地取走我的性命。怕,極度的怕。
  他穿著白色的棒球服裝,栗色的短發輕盈而洒脫,深深的帽沿遮住了他的眼睛。在我的車旁就是那輛藍帆,難道,他,騎那輛藍帆的人,剛才落入深淵的感覺,還有統統都指向零點的鐘,這一切連在一起又意味著什麼呢?我緊壓著狂跳的心口,死死地盯住他,生怕他走近。可是偏偏他又從車上跳了下來,直楞楞地走向我,他低著頭,我仍舊看不清楚他的眼,近了,近了,——他抬起了頭!
  一瞬間周圍的事物都變得平靜下來,我緊捂住胸口的手放了下來,我看清楚了,很很清楚的,我問自己世上真有這麼完美的人麼?白皙的臉龐,堅定的曲線,朱唇皓齒,淺色的眉與那雙精心雕琢似的琥珀色的眼搭配得那麼恰如其分,稀疏的劉海淺淺地遮住了左眉,整張臉龐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,只是眼神稍微暗淡了一點,但這一點也減少不了他滿身的帥氣。天曉得怎麼回事,我竟望著他笑了,他楞了楞,似乎也有點意外,但很快,他朱色的唇便勾勒出一絲完美的笑意,並伸出手把我扶了起來。他的手很冷,跟剛才的感覺一樣,但我卻不再害怕了。整個過程我我們都沒說過一句話,安靜極了。突然,他抬起頭,整張臉跟湖面一樣平靜:“零點。”是的,剛才他還在這兒,可現在他不見了,一秒鐘的時間也沒用到,他同那輛“藍帆”一起消失掉了。我突然間有些失落。
  我居然沒有遲到,在我遇上他時是7:45:06,但他消失的時候我的電子表依然出現了7:45:06,這太奇怪了,但直覺告訴我,他應該不會傷害我,靜靜地我守侯著那個時間:午夜零點。
  夜,來得很慢。我沖了咖啡,兩杯。我認定他是一定會出現,我甚至考慮到他會不會受不了強光,所以我只擰開了那盞淺藍的台燈。10點,我看完了七本小說;11點,我折了八只紙鶴,還有一個小時。
  11點50分,我注視著窗外的老槐樹,月光下,它顯出一種異樣的美麗。
  11點51分,我將10只千紙鶴用細線仔細地串了起來,依然很美。
  11點52分,我在白色的宣紙上畫下了他的頭像,但他又是怎麼畫得出來的呢?他是那麼完美。
  11點53分,第十一只紙鶴串好了。
  11點54分,我發覺夜有些涼了,他的咖啡都冷掉了,我是喜歡喝冷透了的咖啡的,但他呢?
  11點55分,十二只紙鶴都串好,末端,我系下一只紅色的蝶。
  11點56分,一直都沒有發覺燈座上鑲著的按鈕是如此晶瑩。
  11點57分,窗外的路燈有一盞滅了,燈下抹出一片黑色的圖案,像是印度經過精心描繪的圖騰。
  11點58分,我望著咖啡發呆。
  11點59分,我終於決定為他換一杯熱咖啡。噴香的氣息溢滿了小屋。
  12點整,褐色的咖啡里,映出他的臉。
  “嗨。”
  “你可真準時。剛剛12點整,1秒不差。”……,他沉默著,頭壓得很低,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,他的表情。夜,很涼。突然,他抬起頭,冷冷的眼神瞟了一眼那杯熱咖啡。
  “給我的嗎?”
  “恩,剛剛沖的,怕你不喜歡冷咖啡,喝吧,不然又得涼掉了。”
  我看著他,希望他能再說些什麼,慕然,輕盈的,那笑容像月光下的靜湖接住一片飄落的干葉,有點怪異,一種說不出的感覺,他說:“你真要我喝?”
  “恩……,最好是喝一點吧,這種天……挺冷的……所以……”
  他已伸出手將咖啡送到嘴邊,末了又用那種冰凍過的眼神瞟了我一眼,這種眼神似乎包含了很多很多,透過一絲無奈與苦。
  咖啡杯在他手里不停地變換著位置。飲盡了。我滿意地呼出一口氣。他用手掩住咖啡杯,蒼白的手縴細而有力,他盯住我,邪邪地。掩杯的手慢慢地挪開……“啊……!”我倒吸了一口冷氣,慢慢的一杯咖啡蕩漾著褐色的波紋,——可我是看著他喝完的呀!
  “你沒有喝嗎?”
  “喝了的呀,你看著我嘛”他把視線移向窗外,一副本來就是的模樣。
  “可是……”
  “不用可是了!你再沖十杯,百杯咖啡,我,”他看著我。“我也喝不掉。”
  “為什麼?”
  “……”他沉默著,眼神變得更加暗淡,眉結里鎖著滿滿的憂郁。
  “為什麼?你看看地上變知道了。”他憂傷地面對著月兒,銀色的光煙洒在他緊閉著雙目的臉上,凄美,溫婉。我緩緩地在地上尋找著:淡淡的燈光下,地板上拖著各種各樣的影子,桌子的,床的,書柜的,我的,濃黑的影子占滿了整個小屋,只有幾處地方見得著燈光,我毫無刻意地將視線落在他腳下,又移開,卻又馬上收回視線,緊緊盯著他的腳下,盯著他腳下的那一片亮光,這便是答案嗎?——他沒有影子。
  “好了,你現在知道了。我沒有影子,我是一個已經結束了的生命。”他依然面向窗外,一只手牽住一席窗幔,他拽得很緊,因為白色的窗幔上的折痕好深。他很擔心嗎?“我就是你們所說的人死后所存在著的某種意志的形體。你——”他轉過身面對著我,卻緊低著頭,“你會害怕嗎?”他終於抬起頭看著我,低低地說。
  我呆住了,他是在擔心這個嗎?擔心我會不會害怕他?突然間一股暖流沁入我的心脾,竟有一種要笑出來的感覺。“你說話呀,我可以馬上離開。”他急急地說。
  “……”我有些得意。
  “你為什麼不說話,你說呀。”他變得焦躁起來。
  “……”我想再得意一會兒。
  “你不說話,我懂了,我會走的,認識你我很高興,再見。”他失望地低語著,轉身走向窗旁。
  “等等。”我急了。“為什麼要‘再見?’”我笑問。
  “恩?——”他望著我,滿臉不解。
  “認識你我也很高興啊。”我得意萬分地說。剎那間我看到了世上最最美好的笑顏,仿佛所有的花都同時綻開了一般,燦爛而迷人,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麼開心地笑,這笑容將在我的腦海里永存,我發誓。
  就這樣,我們成了朋友。他的話不多,我從他的嘴里斷斷續續地知道他叫易寒,是個棒球手。每天午夜的零點,他都會準時出現,零零散散地向我講述他曾經擁有的生命。有時候我們只是靜靜地坐著,一句話也沒有,即使這樣我也很滿足。就這樣看著他,想著他現在在想什麼,直到他提出要走,沒有只言片語的道別,沒有一個淡淡的微笑,我就傻傻地看著他漸漸溶入空氣。
  又是一個月夜,我坐在桌邊折第987只紙鶴,彩紙在我手中翻轉著,跳躍著,零點整了,背風的涼意越來越深。
  “你來啦。”這麼長時間來,我早已能夠感覺到他的來與去。我仍擺弄著那張彩紙,讓他變幻成一份精致。我把手伸到他眼前。“好看嗎?”
  “恩。”易寒面無表情。
  “你就沒有其他的言語嗎?我折得這麼辛苦。”我不高興似的埋怨他。
  “好看。”易寒趕緊改口,木木的。見我不說話又添一句“很好看。”
  “哼,”我還是不理他。“
  “那,真的,非常,很,漂亮。”易寒用手撓著頭笨笨地想出了這麼幾個副詞,惹得我笑出聲來。
  “這個,有什麼用嗎?”易寒呆問。
  “這個呀可以用來許願的喔,只要折到1000只就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了。”我捧著臉自信地說“一定可以實現的窩。”哎,易寒又發呆了,不理他,我繼續折我的紙鶴,又一張彩紙在我手里翻轉,跳躍……一只精致的紙鶴折成了!我滿心歡喜地把它捧在手心里,“是這樣的啊。”易寒自顧地說著,呆呆地看著我折的那只紙鶴,又看著他自己的手,很賊地一笑“好看!”他這句好看差點兒沒把我從椅子上掉下來,原來他手里見捻著只又丑又爛的笨鳥,還敢說好看。可是他一副認真的模樣,又不忍打擊他。易寒還在自以為是地欣賞他那只鳥,有時候我真懷疑他不是19歲,要麼是3歲,要麼是90歲。哎——真讓人搞不懂。
  “易寒,你想學嗎?”
  “好啊!”他滿臉興奮。笨蛋,我是問他要不要學,又沒答應他我要教他。易寒真的好笨,教了他幾十遍都折不好,辛苦了一晚上,我折了十只,他才折了三只,而且只有第一只有點兒鳥樣。可是奇怪得很,易寒居然興致勃勃,一點兒也不厭煩。
  “易寒,5點羅。”
  “好。”好個屁,往常你都是三點就走了。
  “你走太晚會不會有什麼事嗎?”我是真的有點擔心他。傳說中的鬼魂都是見不得日光的呀。
  “好,我走了。”易寒快速站起來,笑著說“再見。”怪怪的,是不是有點太熱情啦?他往常離開的時候是一個字都不說的,今天居然還笑了?我看著他離開,然后收拾書桌,易寒沒有將那只打頭的紙鶴帶走,是銀白色的,我把它收起來,放進抽屜,——好哇!易寒那小手,竟趁我不備,卷走了我大量的彩紙,怪不得走得那麼急。
  第二天,易寒躲躲閃閃地出現在我書桌旁,哼,等著你呢!正準備在口頭上狠K他一頓,再讓他賠我的彩紙,卻見易寒賊笑著從身后拿出一串五光十色的紙鶴,拿過來一數正好十只,一只比一只漂亮。我一高興,也沒顧教訓他了,只告訴他折紙鶴還有那些竅門。易寒聽得很認真。就這樣,我白天上學,晚上同他一起折紙鶴,奇怪的是,我從來都不覺得累,連瞌睡都沒打過,相反被同桌稱為“興奮狂”。整天都又蹦又跳,精力旺盛。
  像往常一樣,易寒準時出現在白色紗幔前,身體被飄起的白紗裹住,若隱若現,一股寒氣——久違了的寒氣從未有過地強烈地從易寒的方向滾來,刺激著我的肌膚,我預感到了什麼——“易寒,是不是出事了。”
  他沒有回答我,只是撥開身前的白紗,用憂郁的眼神看著我已經折到1000只的紙鶴,是剛剛才完成的。他的目光從精致的鶴兒身上一一掠過,最終定格在我身上。
  “羅茜,該和你談談了。”我有些緊張,手心里泌出一片冷汗,他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,——靜靜地,我擔心地等待著。他終於又開口了。
  “你應該很清楚,我只是一個已經死掉的生命,——”
  “那又怎麼樣?我們是朋友,我什麼也不怕!”我幾乎是吼著說道。易寒用一個輕盈的,說不清包含著些什麼的笑回答了我,繼續說,“冷靜點,羅茜。你知道我——也就是所謂的魂魄是怎麼一回事嗎?你可以看見我,可以摸到我,可以聽到我的聲音,可你以前為什麼就不能跟其他跟我類似的某種東西說話呢?你是看不見他們的。”他意味深長地對我說著這些話,可我不懂,他到底想告訴我什麼?他說的這些又意味著些什麼呢?我不解。
  “實際上,人活著的時候是一種有形的能量,當他們死去的時候這種能量就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。但這並不表示所有的能量都用盡了,總會有一些殘余的能量從死去的軀殼里脫離出來,他是靠著死者的意念漂浮在這二元空間里,沒有落腳的地點。這便形成了魂魄——實際上我們應該叫他低能體。當他們剛剛形成的時候,人的肉眼是可以看到的,但因為空氣里超強的異性電磁波和帶電離子的強大能量刺激,當這種低能體剛一形成就被擊碎了,所以人們看不到,聽不到,摸不到這種物質。”他很認真地講著,講得很慢,似乎擔心我聽不懂,可我確實不怎麼明白,只隱約感覺到一些映像在腦袋里浮現。很模糊。
  “至於我,我很幸運,當我的生命完結的一瞬間,天色陡然變暗,出現了日全食,形成某能驅散的作用,將空氣里的異能大大減弱,因此我得以存在。”
  “這是好事啊。我們可以做永遠的朋友哇。”我假裝慶幸,安慰自己,“不會的,不會有意外的。”
  “永遠?羅茜,你知道這個詞意味著多久嗎?一輩子!太奢侈了,真的不可能屬於我,屬於我們。羅茜,接受這個事實吧,我不可能永遠存在……”易寒緩緩地說著,我不敢相信他面對消亡是如此坦然。想起初次見面時,他迷人的眼,我不答應,死也不答應,就這樣放手。易寒,你知道你已經成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了嗎?沒有你,我不可能再有呼吸的力量,不要離開,請不要離開!就算是為了我。淚水從眼眶中溢出,我根本地失去了自控能力。我恨,我怕,恨老天為什麼要搶走易寒,怕易寒真的會在某個時刻悄悄地離開。易寒……易寒……
  “羅茜,你哭了。不要這樣……我……對不起……,”易寒不知所措地從窗前走到我身邊。“羅茜,你就當我去旅行了,總有一天會回來的,回來陪你疊紙鶴,不哭了,不哭了……”易寒用他冰冷的手替我抹去眼淚。我望著他,怎麼可以?老天為什麼這麼狠,奪走了他的生命還要來劫掠他的靈魂麼,你是在嫉妒他的完美?……留下他吧,我的生命可以隨時被你拿走,只求讓易寒留下……
  “易寒,”我握住他的手,感受他特有的冰冷,“我不要生活在永遠的期盼中,我要你陪著我,每時每刻每分每秒!相信我易寒,只要你離開我,我的生命就會結束。”我笑望著易寒,一點兒也不懼怕。易寒楞住了,我看到他的淚,從臉頰一直滑到嘴角。伸出手,易寒的淚卻像是一滴晶亮的空氣透過我的手心,一無返顧地墜在地上,變成空白。“為什麼!——”我咆哮著將手砸在地上。……
  “羅茜,”易寒極其平靜地拾起我的手。“夠了,真的夠了。我很滿足,在我有幸存在的時間里認識了你,知足者常樂,雖然我將不再有思想,但是在你的記憶里我卻擁有了永遠,不是嗎?羅茜?”
  “不……,不……”
  “乖,別傻了,世間的一切都逃不過循環這個真理,你仍要活著,快樂地活著,為了我……”易寒輕輕理順我凌亂的發,我感覺到他在說話時的吃力。
  “易寒——”
  “我過不了今晚,是的。”易寒仍就在哭,他所說的是一個玩笑還是死亡?“差不多了,可你還沒答應我呢,叫我怎麼放心,”易寒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。
  “你說吧,我一定答應。”我哽咽著,不想讓他有任何易寒。
  “活著,好好地活著。”易寒把我的手握住,用期盼的眼神望著我。
  “……”怎麼可能,沒有易寒我的生活還會有意義嗎?我失聲痛哭。
  “我的時間不多了……不多了。”
  “易寒!”我緊張地抓住他,“好,好,我答應,答應……”淚水滂沱中我看到易寒的身體變得若有若無,痛苦的分離將我的心撕成了碎片……
  “好,我可以安心了。這個,”易寒從身后拿出一只盒子“你教我的,有一千只,你看。”易寒把盒子打開,露出滿滿的五光十色的紙鶴,易寒滿足地望著他們,眼中躍動著無法形容的美,突然“哎呀,不對,不對,沒有1000只,……沒有1000只,數錯了……,我的願望怎麼辦……”易寒著急地撥弄著一整盒紙鶴,眼里閃出慌亂的眸,他拿盒子的手幾乎要變得跟空氣一樣,我痛心至極“易寒,是不是弄錯了?”“不,只有999只,我的願望,——我要你幸福,要你一生快快樂樂……,可,可現在怎麼辦……,怎麼辦……”
  “易寒,——”滾滾的熱淚從眼中溢出,他的願望,他的願望為什麼要我快樂,卻不要自己存在……,他頹廢懊惱地依在桌邊,嘴里念著怎麼辦,怎麼辦……“似乎完全忘卻了自己正慢慢消散的形體,劇烈的心的疼痛……易寒……
  “不,易寒有一千只,”我驚喜地叫著從抽屜里取出那只白色的紙鶴,“易寒,真的有一千只。”我流著淚將紙鶴放入盒里,“好了,願望能實現了。……太好了……太好了……易寒高興地笑了,這笑容伴著他殘余的能量若有若無……
  “易寒……”終於,易寒的形體完全溶沒在厚厚的夜色中,我清楚地看著他從這個世界退出……
  夜,無盡的黑夜。我從房間的一頭走到另一頭,細細地找,細細地品,可是沒有,我找不到易寒的氣息,找不到易寒漠然的眼眸,找不到他一頭栗色的碎發,易寒,我呢喃著,輕輕地撫摸著易寒留下的鶴兒。風吹開窗戶,滿屋飄蕩著白色的紗幔,冰冷的氣流在房間里盤旋著,微微呻吟著,“易寒!”這冰冷的感覺強烈地讓我思念易寒特有的氣息,拉開門,風吹鼓了我的長裙,帶著易寒的鶴兒,我要去找易寒!
  走在黑夜的迷霧里,我細細地嗅著午夜的寒氣,感覺易寒的曾經,霧在我的睫毛上掛起了一排珍珠,還有我的淚,很沉。沒有月亮,也沒有星。黑,黑,黑,可我一點也不懼怕,易寒仿佛時時刻刻都彌漫在我身邊,把易寒的鶴兒緊壓在胸前,生怕他一會兒就變成真的鶴飛走似的。腳下很軟,感覺是一片草地,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個方向,也不知道走了有多遠,只是由狂奔到慢走,很奇怪,我的憂傷似乎都遺失在路上了,我漸漸平靜,把易寒的鶴拿得更牢了。天空像一塊黑色的綢緞,大地是一片黑色的地毯。我突然有一種分不清是走在空中還是在地上的感覺,“嘩”我撞在一棵樹上了,那凝聚了一晚的露珠像下雨一般洒在我身上,是易寒的淚麼?我還在走,還在走,腳下的土地一會兒軟,一會兒硬,還有石子,荊棘……突然,易寒的鶴兒落在了地上,雖然我肯定我一直拿得很穩,可它確實是掉了。我驚慌地摸索著,還好,我摸到了它,並就勢躺了下來,是真的累了呵,我撫弄著小巧的鶴兒,夢到了易寒,易寒……易寒……
  醒了,一滴露水打在我臉上。睜開眼,我看到了易寒的笑容!我從地上竄起來,太陽的光輝洒在我臉上,這是成千上萬朵花兒同時綻開的美麗!一輪圓日從雲端冉冉昇起,金色的光芒震動著我的心靈,易寒,易寒。
  ……,回過頭,我慕然發現,身后竟是無底的斷崖!昨晚,我再多走一步,便踏上了死路。是易寒的鶴兒,是易寒,是易寒寄托在鶴兒身上的願望。易寒……,我笑著流下最后一滴眼淚,讓太陽的光輝將它映射得光彩奪目……
  好好活著,為了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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