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轉]電梯

公寓警衛是個頗無聊的工作。

    整天窩在小小的警衛室裡，看著每個監視器的螢幕，是沒什麼樂趣所言的。除了看看報紙、雜誌，偶爾跟房客們聊天喇賽，還有什麼好做的？

    要不是這間公寓德待遇比較好，警衛室有一台電視，老葉真的會無聊到瘋掉。

    老葉此刻正在警衛室裡看著傍晚的綜藝節目，一邊等著換班的警衛，這間公寓的警衛制度是一班只有一個人的，這也是無聊的主因，兩個人一起當班總有個聊天的對象。

    「嗨，老葉。」住在四樓的王先生走到警衛室前，跟老葉打了個招呼。

    「晚安啊，王先生，剛下班啊？」老葉例行公事似的回了個招呼。

    人就是這樣，明明知道別人做了什麼、或要做什麼，卻還是要問出口。就像一個人提著兩包大垃圾袋出門，一看就知道要出去倒垃圾，但還是會有人問他：「出去倒垃圾啊？」

    多此一舉的廢話。

    「是啊。」王先生微笑，拿出磁卡來在公寓鐵門一刷，門開了，王先生進去，老葉也回到了他的警衛室小天地。

    不過他這次沒有看電視，而是看著監視器，電梯的監視器。

    細心觀賞電梯的監視器已經成為老葉無聊的警衛工作中的樂趣之一。

    房客們經常都是一個人搭電梯，而他們不知道是不曉得電梯有監視器還是怎樣的，常常在小小的電梯空間裡作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。

    就像上次有個晚自習回來的國中生，進了電梯以後就直接大剌剌地躺在電梯地板上長達五分鐘之久，不知道在睡覺還是幹麻，直到有人按了電梯鈕，電梯動了他才起身，裝做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。

    而老葉差點笑死。

    而他現在藉由監視器看著王先生走入電梯，雖然王先生只住在四樓，但對生活便利的現代人而言，四樓還是嫌高了點。

    「奇怪？」

    老葉不解。

    不解眼前的情況。

    剛剛只有王先生一個人進來而已，為什麼進去電梯裡的……

    卻有七、八個人？

    而且男女老少都有，個個面無表情，老葉感到一股寒意，因為那群人的視線，似乎正冷冷的射向監視器。

    王先生滿臉安定地站在人群中間看著樓層的顯示器，旁邊多出來的那群人對他來說好像不存在似的。

    太奇怪了。

    老葉仔細一想，以前從沒見過這些人啊，這些人是從哪冒出來的，又是怎麼出現在電梯裡的？

    整棟公寓只有鐵門這個入口，那群人不可能存在啊……

    叮咚。

    四樓到了。

    王先生走出電梯，那群人跟在他後面，一起走了出去。

    老葉馬上轉移視線，從電梯監視器轉到四樓走廊的監視器。

    從畫面上，老葉看到那群人浩浩蕩蕩地跟在王先生後面，王先生拿出鑰匙，開門。

   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。

    王先生才將門給拉出一點縫，那群人像是等不及似的，「咻」的一下全部鑽進了房裡，王先生反而是最後一個進去。

    「搞什麼？」老葉看著王先生把門關上。

    這不對勁，太不對勁了！

    那群人，到底是從哪出來的？

    是房客？可是老葉卻又從來沒看過他們。王先生的朋友？可是剛剛明明只有他一個人進來啊？

    那群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？

    「邪門，太邪門了！一定是見鬼了！」老葉喃喃唸道。

    對於剛剛的景象，老葉實在放不下心，甚至開始擔心王先生有可能會出事。

    他拿起警衛室的電話，撥起了號碼。

    電話，當然是打到王先生的房間。

    響了三分鐘，沒人接。

    老葉有不好的預感，剛剛明明看到王先生走到房間裡，怎麼電話沒人接？

    掛上話筒，老葉又開始撥號碼。

    他打給了同樣住在四樓的林先生。

    四樓只有住了林先生跟王先生兩個人，明明還有房間，但很多人卻選擇更高的五六樓，也許是中國人的迷信吧。

    「喂？」林先生接起電話。

    「喂，林先生嗎？我是老葉啊。」老葉像是在跟好友講電話似地寒喧。

    老葉跟林先生的關係非常好，林先生四十多歲，在附近的一所小學當體育老師，個性爽朗。也許是年紀吧，老葉也是四十多歲，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。

    「是這樣的，不知你有沒有空呢？我想請你幫我去看看住你對面的王先生。」老葉說。

    「王先生？他怎麼了嗎？」

    「嗯……」老葉一時間想不出理由，只得說：「他剛剛跟客戶應酬，我看他醉醺醺的回來，有點不大放心……」老葉一向不喜歡撒謊，不過他想以林先生的個性，事後再跟他解釋應該不會怎樣。

    「喔，那我懂了，我這就去看看。」林先生答應了，便掛上了電話。

    老葉也把視線轉回走廊上的監視器，畫面上的林先生剛走出房間，走到對面的王先生房間門前，敲敲門。

    門應聲而開，原來王先生根本沒關門，只是虛掩著，畫面上的林先生疑惑地歪了一下頭，但馬上就走了進去。

    經過一分鐘。

    兩分鐘。

    三分鐘。

    四分鐘。

    五分鐘。

    沒有人出來。

    老葉終於等不及了，又拿起了電話，打到王先生的房間裡。

    這次，他讓電話響了八分鐘。

    還是沒有人接。

    「到底搞什麼？」老葉掛上話筒，他的手不知何時竟然開始發抖。

    「什麼搞什麼啊？」一個稚氣的聲音，「老葉，換班囉！」

    老葉一看，原來是下一個輪班的警衛小元來換班，不知覺中已經到了換班的時候。

    「小元！快進來！」老葉臉色嚴肅地打開警衛室的門，剛剛的事已經讓他笑不出來。

    花了一大把時間，老葉終於將剛剛的事跟小元述說了一遍。

    過程中，老葉一直注意電梯的監視器，雖然還是有房客進來、使用電梯，但那群人卻沒有再出現。

    「幹。」聽完，小元只說出這一個字。不過老葉倒是很欣慰，畢竟小元相信他的話。小元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，年輕人對這種事情的接受度很高的。

    「幹什麼幹？光是幹還是屎，快想想辦法！」老葉說。

    「想什麼辦法？這根本就是咒怨翻版！」

    老葉沒看過咒怨，不知道小元在扯什麼，「不然這樣！你跟我一起上去看看！」

    「耶，可是我們不能擅自離職吧？」

    「如果他們兩個真出了什麼事，我們擅自離職也算不了什麼！」

    在老葉的死脫活拉下，小元被他拉到了樓梯前。

    「為什麼不坐電梯？」小元邊走樓梯邊問。

    「聽完我剛剛說的事情你還敢坐電梯啊？」老葉沒好氣地說。

    四樓很快就到了，走廊上，林先生的門是開的，他剛剛出來時就沒關門，王先生的門看起來是關著的，但老葉猜那大概是虛掩著的。

    「去開門。」老葉說，他們兩人已經站在王先生的門前。

    「不用敲門或是按電鈴嗎？」

    「不用。」老葉說，反正按了也沒用。

    小元伸出手，轉了門把輕輕一推，門開了。

    房間裡的燈是開的。

    王先生的公事包丟在沙發上。

    「王先生？林先生？」老葉踏入房間裡大聲喊。

    小元在房間裡探頭探腦，又到浴室、廚房裡繞了一圈回來，「根本沒人啊。」

    「怎麼可能，我明明看到他們兩人進來的……」

    「會不會是你老花眼？」小元說。

    老葉惡狠很地瞪了小元一眼。

    兩人又在王先生房間裡繞了一圈，還是沒找到任合東西、任何人。

    接著兩人又到林先生的房間裡晃了一下，還是什麼都沒有。

    「怎麼可能，怎麼兩個人都不見了……」老葉站在走廊上，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    「我說，要不要先下去報個警？」小元。

    老葉一想，兩個人不知蹤影，憑白無故的從公寓裡消失，報警有用嗎？

    「要不然你一個人繼續站在那邊發呆好了，我要下去啦。」小元打了個哈欠，按下電梯的按鈕。

    「去，我走樓梯。」老葉還是不怎麼敢坐電梯，於是抬起腳就往樓梯移動。

    他剛踏下第一個階梯，就聽到尖叫。

    小元的尖叫。

    想不到男人尖叫也可以那麼震撼人心。

    老葉急匆匆地趕到電梯前一看，差點沒跟著尖叫。

    電梯裡，橫躺著一大塊血淋淋的肉塊，就像豬肉屠宰場不要的肉渣。

    「幹！！！！」小元嚇得大罵髒話，「報警！快報警啊啊啊啊！！」

    老葉花了吃奶的力氣，才控制住那雙軟掉的雙腳，走到王先生的房間裡打電話報警。


    隔天這件消息就成了新聞頭條。

    那確實是王先生跟林先生的屍體，警方是靠著肉塊裡的那幾顆牙齒辦認出來的。

    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子，而屍體又怎麼會跑到電梯裡，沒人知道。

    老葉曾經調出監視錄影帶出來看，卻發現當天的監視錄影帶，不管是電梯、還是走廊的，通通都是一片雜訊跟電花。

    王先生跟一大群人走進電梯裡的那段影片，當然也消失了。

    老葉跟小元火速離職，他們兩人從此以後也不敢坐電梯。

    但在事發幾天後，有人找上了他們。

    找上他們的人是個黑白髮參差、六十多歲的男子，他將小元跟老葉約到了一家咖啡廳裡。

    「我先自我介紹，我是同樣曾經擔任過那棟公寓警衛的人，算是你們前輩，」男子說，「至於名字，那已不重要了。」

    「那找我們有什麼事？」小元問，從進來咖啡廳到現在，他已經不客氣地吃掉三塊鬆餅。

    「你們知道嗎？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。」男子說。

    「以前也發生過？我怎麼不知道？」老葉。

    「二十多年前吧，那時我跟你差不多年紀，」男子指著老葉，「我看到一個房客明明是一個人進入公寓，但進去電梯的卻是七、八個人。」

    「啊……」老葉咋舌，這跟他的經歷一模一樣。

    男子繼續說：「接著都跟這次一樣，進去房間，消失。不過那名房客卻沒有被發現，我進去他的房間找，沒有東西。電梯裡也沒有屍體，警方以單純的失蹤案件處理，所以當時新聞沒有報很大，可以說是根本沒有新聞。」

    說的也對，台灣每年有那麼多人失蹤，哪家新聞會去報這種東西？

    「那名房客大概也死了吧，變成那種噁心的肉塊，只是沒有被發現。」男子緩緩說。

    「可是，為什麼？」老葉問道。

    男子瞄了老葉一眼，說：「當時有前輩跟我說，那電梯以前出過意外，纜繩鬆了，直接從八樓掉到地下室，裡面的人都被壓成肉雜……」

    「啊啊……」小元結巴地說：「難道……那群人……」

    「是啊，那群在電梯裡多出來的人，正是他們吧。」男子閉上眼睛。



    「唉，奇怪？」

    王威不可置信地看著電梯的監視器，剛剛明明只有李小姐一個進來公寓啊，怎麼……

    電梯裡多了好多人？